2025年7月19日,“张胜伟书法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本次展览由中国书法家协会、陕西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西安美术学院、中共榆林市委宣传部共同主办。
展览以“书法文脉寻绎与创新实践”为主题,共分为“家国在抱”、“华岳是崇”、“与古为新”、“我心写兮”四个篇章,展出张胜伟书法近作50组(件),90余幅。作品书体以行书为主,五体兼备,形式多样,兼顾展厅文化与书斋文化的审美指向。展览集中展示张胜伟近年来书法创作成果,向社会汇报其艺术思考。
张胜伟,1967年生,陕西榆林子洲县人。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艺术委员会委员,西安美术学院书法系主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陕西省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第十、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书法作品曾参加第八、九、十、十一届全国书法篆刻作品展,第二、三、四、五、六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并四次获奖。
序言:家国在抱 华岳是崇
余出身陕北农家,韶年即喜涂鸦,不意竟成此生不舍之事业,想来不免嗟叹。岁月如流,算来笔墨相伴已历四秩春秋,且日日萦于心头。何故哉?盖因心志、气质、风神、毅力之养成,笔墨馈余多焉。
人一旦涉足书法,便终难割舍。书法乃顶级之艺术,其功用非止于视觉,更关乎精神,诚乃修补心灵之良方,滋养魂魄之甘泉。其始于文字而充实于精神,极富哲学之力量,闪耀着自然美与人格美之光焰。
艺术必关乎精神而通于灵府。书法更将此诠释得极致而深刻,诚非它艺所能及也。书法为世人所重,盖源于此也。
夫华岳,雄峙西北,襟黄河而瞰中原,揽天地之浩气,萃华夏之精魂。一石削成,势拔天阙,正大为魂,刚强为骨,人誉之华夏之脊梁,精神之昆仑也。昔张怀瓘赞书法有“铁为肢体,虬作骖騑,江海渺漫,山岳巍峨,长风万里”等语,道尽书法妙契自然、气合大块之特质。余以华岳喻书,实乃对精神高标之致敬,书法骨相之尊崇也。
余平生乐山,每见名山,辄思登临。余二十年间四度登顶莲峰,见千尺幢如剑立,苍龙岭若丝悬,巨障如铁铸,罡风如刀斫。尤记夜宿东峰,仰观明河垂地,俯察灯火如芥,觉八荒在目,万象为宾,博大苍茫之气直入胸次,始悟书法亦须得山岳之助。所谓书肇自然,实乃书法与造化相参证,非独执笔运腕之技能,更在精神气象与天地正气同频共振也。观历代经典法书,无不以胸中浩然气,化作纸上霹雳声。余以为凡称高书者皆须备正大磊落、雄峻豪迈之品格,此实与华岳之神合。
古人云“作字先作人”“笔墨外须有节气”,皆阐明艺道同参之要。余将山岳志与家国情并置,正是以山岳铸就书风骨相,以家国涵养笔墨情怀。余以为,历代经典法书皆乃自然之大与生命之重凝合,均非止形貌宽广浩大,而以弘富之内蕴与生命张力摄人心魄,既彰显时代文化强盛气象,又凝铸书家个体卓然风骨。
余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亲历家国巨变,家国同构之思镌入灵魂久矣,故笔下时有沧海桑田之慨。余以为,书法之道当于精神气度养成之外,亦须看重笔墨之时代担当。余尝谓书家当怀千秋之想。余每闻横渠四句,未尝不惕然自省。书法依于文字,于传承文明、纪纲万事同时,尚深度参与了民族精神之构建,昭示着民族思想成长路向与精神图谱。书法一旦融入家国之思,多了真情浩气,便觉力透楮背。可见书道真谛不在点画之精而在书者肝胆之诚,此书法所以挺立之由也。
余尝谓,书法乃无巅之山,此山正如华岳之高之险之奇者。嗟乎!余虽习书四十载,然面对先圣,常有巍巍乎仰之弥高之慨。山岳以待,天地无私,我辈当怀攀登之志,常履践道之途,庶几不负岁华矣。
张胜伟 乙巳三月廿五日于长安
第一章 《家国在抱》
余临写《祭侄文稿》,见鲁公泣血之痕;摹习《黄州寒食帖》,感东坡忧世之叹;品读《丧乱帖》,体右军刻骨之痛。始悟书法之道不在技之多精,而在胸中丘壑之高深。《大学》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国一体之思,已镌入中华民族血脉久矣。家者,国之所依,若大树扎根厚土;国者,家之成系,似天河之浴群星。范仲淹“先忧后乐”之襟抱,陆放翁“王师北定”之遗愿,杜拾遗《秋兴八首》之念国,于髯翁《望大陆》之恋乡,更有张横渠之“四为”,心纳乾坤,怀抱天下,发一代贤哲之洪音,令后来者追效。胸有家国之思非独古人所具,实乃我辈应有之风骨,所谓“胸中有大义,心里有人民,肩头有责任,笔下有乾坤”是也。
第二章 《华岳是崇》
夫书者,心画也。余临池四十余载,追摹汉魏雄浑,浸淫晋唐法度,终悟得书道之旨趣者在于“人书合一”四字。华岳巉岩峻极,擎天柱地,五千年风骨峥嵘。华山得天地之险而成其峻,秉金石之刚而铸其魂。有云:华山非山,实乃华夏脊梁;绝顶非峰,乃是精神昆仑。斯言信然!余生于秦地,平生数上莲峰,履苍龙之脊,叩云台之巅,登高纵目,但见斧劈千仞,势拔天阙。始悟天工开物之奇,原在正大气象间。书法贵得骨,犹山不可无石。观古来名家法书,皆以天地筋骨入翰墨。君子秉笔,自当不为俗韵易其锋,但求一点一画,皆存磊落丈夫气。故云书法者,非止展楮墨之工,亦当铭山岳之志也。
第三章 《与古为新》
书道之久长,在于入古而出新。余尝临习古贤风霜之迹,醉心晋唐法帖血脉之传,每对古贤遗墨,必用心察之细微而后落笔,非泥其形骸,而在追其魂魄,叩问先贤神思所居,追索时序更替之痕也。余常谓入古如掘井问水,出新若功到泉涌。书法求新须秉道而行,思想之新,认知之新,方是真新,绝非变换技巧所能及也。古来名家法书,烟云变幻,气象万千,看似技术出奇,实因胸中丘壑别开生面也。故曰书法尚古,而不可泥而不化,书贵新变,尚不能弃道而奔。不弃古人之履,而借古法之舟,航向自家性灵之津渡,此所谓出新也。
第四章 《我心写兮》
昔王右军兰亭修禊,苏子瞻赤壁泛舟,皆以文心化墨痕,终成千古绝唱。故曰书家若不具文心,则纵使笔力扛鼎,终类匠石运斤也。余拜观周原钟鼎,抚摸河西简牘,品味敦煌遗墨,如见前人敬事躬行,文心昭然也。乃悟书道真谛,非止于点画之工,而在文质相生为道,诗墨同辉为境。书法者,其表是书,其里是诗。表里相符,方得灿焉增辉。非诗无以壮其骨,非文无以丰其神。故曰书家当以诗眼观世,以诗意入墨。惟以诗铸魂,以文养气,笔墨方能与天地同呼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