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锋：2023年，大国关系仍高度不确定

2022年即将过去，2023年很快来临。回顾过去的这一年，世界局势中冲突、对立、较量的态势激荡，但合作、和平与发展的呼声依然嘹亮。中国共产党二十大的胜利召开，为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展示了以人民为中心、以发展为第一要务的“中国声音”，为存在各种不确定性的世界政治经济形势提供了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宏伟蓝图的“中国力量”。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世界又一次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取决于各国人民的抉择”。展望2023年，“脱钩”、对抗、遏制等做法注定违背历史潮流，而合作、团结、共赢才能共同谱写人类的未来。

2022年注定是人类历史上具有转折性意义的一年，2月24日俄乌冲突的爆发带来重大改变。自1991年12月苏联解体后的30年里，欧洲东西之间的阵营对抗和意识形态敌视大大弱化，大国关系进入全面缓和、开放和自由竞争的时代。俄罗斯不仅成为了北约的对话伙伴，更成为大多数欧洲国家最重要的油气进口来源。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成为欧俄关系的重要纽带。尽管这30年里欧洲内部冲突不断，但主要是多民族国家离散聚合进程中的民族、宗教和历史遗留恩怨，这些冲突并没有引发大国对抗。

然而，美西方对俄罗斯的持续战略挤压，以及乌克兰政府越来越亲西方的立场让这种平衡状态出现危机。俄乌冲突的爆发，让矛盾演变成一场热战。拜登政府和欧洲国家忌惮于俄罗斯的战略与战术核力量，选择不直接出兵介入俄乌危机而是通过全面制裁俄罗斯，逐步降低甚至停止进口俄罗斯油气，通过为乌方提供武器、弹药、情报支持和财政援助的方式，增强乌克兰政府、军队持续与俄作战的能力和决心。

过去10个多月来，俄乌冲突局势可谓一波三折。当前，俄乌冲突的攻守态势发生根本性变化。莫斯科表达谈判意愿，但乌方给出的和谈条件是俄方很难同意的，乌克兰想要保证获得的“公平解决方案”也缺乏现实条件。可以肯定的是，2023年俄乌冲突还将延续。俄乌冲突长期化与其说是战场形势的胶着，不如说是乌克兰危机越发陷入各方政治对立持续深化的困境。俄乌冲突越是长期化，对欧洲乃至世界政治经济的困扰越发深重。

一是，俄乌冲突在2023年可能引发新的石油、粮食、物价和金融危机。二是，即便冲突终结也必然会产生不少争议，例如如何追究战争责任、乌克兰战后重建经费来源、乌克兰现状如何定义等诸多冲突性的法律、规则和人道主义等问题将接踵而至。三是，如何避免俄乌冲突升级和扩大的风险，将继续困扰欧洲地缘政治转型。目前，芬兰和瑞士已经宣布结束其长期奉行的“中立政策”。如何重建“后乌克兰危机”时代的欧洲地缘战略版图？北约的欧洲国家如何能在既依赖美国的同时又提出符合欧洲利益和历史经纬的方案？

除俄乌冲突之外，2022年给大国关系造成颠覆性变化的因素还包括美国政府和部分政治精英全然不顾中方推动探索中美两个大国正确相处之道的努力与诚意，毫不掩饰其霸权主义的面目，蛮横与偏执地继续发动对华科技战等打压挑衅，致使中美关系陷入严重困难。美国相继通过了《2022芯片与科学法案》、《通胀削减法案》和《2023财年美国国防预算法案》等立法，不断扩大对中国高科技企业的制裁清单，并试图拼凑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小圈子，对华实施高端芯片和半导体产业相关技术、部件和制造设备的全面封锁。

在实施对华“小院高墙”的制裁和封锁的同时，拜登政府正重启国内高科技产业的再投资化和再工业化进程，试图重建美国在高科技产业领域对区域及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的主导地位，通过“友岸外包”降低对中国制造业产品的进口规模。为此，美国还不惜拱火台海局势，逼迫台积电等台湾地区高科技制造业企业将高端产能转移到美国。

美国这一系列做法不仅导致2022年全球芯片主要制造商股市行情大跌，更是背离了自由、开放和规则竞争基础上的全球化浪潮。2023年，美国打压中国的态势不可能放慢。当前中美关系最大的困境之一，即美国越是国内政治、社会分裂，国内“内卷”严重，美国政治精英越是要做大“中国威胁”。

展望2023年，大国关系中对抗尖锐、合作低迷仍是复杂背景下全球走势的最大不确定因素。中国基于构建和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拒绝“脱钩”、拒绝新冷战、拒绝大国关系重回你输我赢、你兴我衰的老路。但面对中美关系的结构性矛盾、俄乌冲突、日本谋求军事大国化等诸多因素考验，中国需要既勇于斗争、又善于斗争，为世界可持续的和平、发展与繁荣不断注入中国活力。（作者是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